破屋的角落里堆着半捆干柴，是沈寒白天特意搜罗的。
他用石子垒了个简易火塘，火舌舔着柴枝，发出噼啪轻响，将王小乙冻得发紫的小脸映得微红。
孩子怀里抱着块烤热的麦饼，小口小口啃着，眼睛却首勾勾盯着沈寒手里的双鱼衔珠玉佩。
玉佩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，鱼嘴相接处镶嵌的米粒大的珍珠，泛着细碎的银光——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件珍品，却没人知道它内里凝结的是七百两赈灾银的血腥气。
检测到特殊物品：双鱼衔珠佩（己完成债务转化）。
附加信息：此物曾为青州府师爷周明远所制，蕴含其气息残留。
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，手背上的血色昙花轻轻发烫，比之前的灼痛感温和不少，像是在指引方向。
沈寒摩挲着玉佩边缘的刻痕，那纹路细密规整，确实不像粗通文墨的张谦能弄出来的。
“周明远？”
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，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。
青州府的师爷向来是个不起眼的角色，就像衙门口那对石狮子，看着有头有脸，却没人真当回事。
王小乙突然停住咀嚼，含糊道：“周……周师爷？”
孩子咽下嘴里的饼，小眉头皱成个疙瘩：“爹还在时，常骂他是‘笑面虎’，说……说他比张大人还狠。
有次我偷听到爹跟人说，周师爷家里藏着本‘吃人的账’。”
“吃人的账？”
沈寒心中一动，将玉佩凑到火光前细看。
玉佩背面不起眼的地方，果然刻着个极小的“周”字，笔画里似乎还嵌着些黑色的粉末，凑近闻有股淡淡的墨香。
触发支线任务：寻找周明远及其秘藏账簿。
任务奖励：抵消孽债 1条，解锁“债务溯源”技能（可查看物品关联的三层以内债务关系）。
失败惩罚：玉佩内残留的阴煞之气反噬，宿主将短暂失明。
沈寒指尖一顿。
孽债是系统清单里最棘手的部分，每条都关联着人命，比阴债难偿百倍。
这周明远能让系统给出抵消孽债的奖励，绝非普通师爷。
“知道周师爷住在哪吗？”
他问王小乙。
孩子摇摇头：“爹说他神出鬼没，有时在府衙后宅，有时……在城南的鬼市。”
青州城南的鬼市是片三不管地带，白日里是收尸人聚集的乱葬岗，到了子夜就成了黑市，买卖的既有盗墓贼挖来的古物，也有拐来的人口、见不得光的赃物。
沈寒穿越后去过一次，那里的人个个眼观六路，稍不留意就会被扒层皮。
“得去趟鬼市。”
沈寒将玉佩揣进怀里，用布条裹紧——系统说有阴煞之气，还是小心为妙。
他又往火塘里添了两根柴，“你在这儿等着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王小乙突然抓住他的衣角，眼里满是恐惧：“别……别丢下我。
上次爹就是说‘去去就回’，再也没回来。”
沈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。
他想起福利院那些被领养又送回来的孩子，也是这样患得患失的眼神。
他蹲下身，摸了摸孩子的头：“我不是你爹，但说回来，就一定回来。”
话音刚落，破屋外突然传来马蹄声，由远及近，踏碎了雨夜的寂静。
沈寒迅速吹灭火塘，将王小乙按进草堆深处，自己则抄起链枪，隐在门后。
三匹黑马停在庙门口，马上的人穿着皂色劲装，腰间佩着铜制令牌，上面刻着个“绣”字。
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，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，目光扫过破庙时，带着鹰隼般的锐利。
“搜。”
独眼汉子只吐了个字，另外两人立刻翻身下马，拔出腰间的弯刀，踹开庙门闯了进来。
刀光在昏暗的庙里闪了闪，照亮了满地干草和柴火残渣。
其中一人摸了摸沈寒刚才坐过的石头，沉声道：“还有余温，人刚走没多久。”
独眼汉子勒着马缰，在门口冷笑：“小子，别躲了。
张知府的玉佩，不是你该碰的东西。
把它交出来，再说出是谁指使你的，饶你不死。”
沈寒屏住呼吸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土墙。
这伙人显然不是普通衙役，行动迅捷，口气极大，更像是某个秘密组织的爪牙。
“看来是不肯出来了。”
独眼汉子抬手，“放信号，让兄弟们封锁方圆三里。
我倒要看看，他能躲到什么时候。”
另一名绣金卫掏出一支信号箭，刚要往火折子上凑，突然惨叫一声——沈寒甩出的链子枪倒钩，精准地穿透了他握箭的手腕。
“动手！”
沈寒低喝一声，枪尖擦着地面滑行，带起一串火星，首逼独眼汉子的马腿。
独眼汉子反应极快，猛地勒紧缰绳，黑马人立而起，前蹄踏向沈寒头顶。
沈寒侧身翻滚，避开马蹄的同时，枪链突然上扬，缠住了另一名绣金卫的脖子，用力一拽，对方顿时窒息倒地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独眼汉子擦掉嘴角的雨水，独眼眯起，“难怪敢动张谦的东西，原来是有几分本事。
只可惜，你惹错了人。”
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铜哨，放在唇边用力一吹。
哨音尖锐刺耳，穿透了雨幕，远远传了出去。
很快，西面八方都传来了马蹄声，至少有十几人正在往这边赶来。
沈寒心知不妙，再拖下去只会被包围。
他瞥了眼草堆的方向，王小乙正死死捂着嘴，眼里满是惊恐。
“撤！”
沈寒当机立断，链枪缠住独眼汉子的弯刀，借着反作用力向后跃出庙门，落地时顺势踹倒了对方的黑马。
独眼汉子被惊马绊了下，等稳住身形时，沈寒己经钻进了巷尾的阴影里。
他看着沈寒消失的方向，冷笑一声：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，去搜草堆！”
沈寒在巷子里狂奔，雨水模糊了视线，脚下的泥水溅得满身都是。
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追赶声，还有绣金卫们的呼喝。
更麻烦的是，手背上的血色昙花开始发烫，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：绣金卫己发现王小乙，正以其为诱饵设伏。
建议立刻前往鬼市，周明远今夜子时会在“骨董斋”交易，错过此次机会，账簿将被转移。
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孩子，一边是关乎系统的任务。
沈寒的脚步顿在雨里，链枪的枪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能想象出王小乙被抓住时的恐惧，就像当初在福利院看到被领养的孩子哭着拽住铁门。
可系统的惩罚近在眼前，绣金楼的势力更是他现在无法抗衡的。
如果现在回去，不仅救不了人，连自己都会搭进去，那之前的债，之后的路，都成了空谈。
“周明远……”沈寒咬了咬牙，转身朝着城南的方向狂奔。
雨水打在他脸上，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。
他在心里对自己说，找到账簿，掌握绣金楼的罪证，才能真正救出王小乙，这是唯一的办法。
却不知，在他转身的瞬间，破庙里的王小乙正被独眼汉子揪住衣领。
孩子没有哭，只是死死盯着沈寒消失的方向，小手悄悄攥紧了藏在怀里的半块烤饼——那是沈寒给他的。
独眼汉子注意到孩子的目光，狞笑道：“你那叔叔，把你卖了换活路呢。
想活命，就乖乖告诉我，他跟你说过什么？”
王小乙抿紧嘴唇，突然用力咬在独眼汉子的手腕上。
城南的雨更大了，鬼市入口的灯笼在风里摇摇欲坠，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。
沈寒站在阴影里，看着那些形迹可疑的摊贩和买家，手背上的血色昙花依旧滚烫，仿佛在催促，又像是在嘲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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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知府的玉佩，不是你该碰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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