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铸，寒气顺着石板路渗进皮肤。
封尧在荒弃山道上奔行多时，脚下沾满泥泞，呼吸带着铁锈般的血腥。
远处人族军镇灯火模糊，却无比牢固地伫立在天地分界，被狂风卷起的黄尘映衬得像一尊沉默的巨兽。
“再往前一步，便是人族地界。”
他低声自语，拢好怀中的裂界簪，心脏收紧一瞬，像是要跳出胸膛。
身后，一串急促的破空声渐近。
封尧身体僵住，下意识按住腰间短刃，呼吸收敛成一抹锋锐。
可就在青焰呼啸掠过他的头顶，未及落地，一柄银枪闪电般自前方袭来，枪锋如月，寒意逼人。
“站住！”
冷喝划破夜空。
一队人族铁甲骑兵凭空包抄，将他封死在断桥之间。
为首少年策马上前，阴影里狭长的双目迸射出锐意：“报上名来！
夜闯军镇，擅入边界，谁给你的胆子？”
封尧没有退，脚下潜伏着微不可察的力道，目色警惕如兽。
他记得父亲曾说，人族城镇虽不若灵域险恶，却绝无善地；一个身份可疑的流亡者，若被问出了破绽，结局只剩刀锋与锁链。
领队少年盯了他许久，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意。
他的战甲尚未磨出老伤，气派而不张扬，唯手中长枪萦绕着一缕寒芒，如溪水般冷静沉稳。
“你哑巴了吗？
抑或自信夜色能藏你？
只怕还不够。”
少年轻声，却带逼人的压迫。
“我叫阿封，”封尧埋下故名，眼中的光芒微敛，尽量不显异样，“是来寻亲的，迷路误入此地，无意惊扰。”
骑兵间发出一阵哗然，有人嗤声冷笑。
一名副将道：“寻亲？
这几日可巧了，周边盗匪贼寇全都在‘寻亲’。
你手那包袱，打开来看看。”
封尧手指微颤。
哪怕最薄的布帛也隔不住裂界簪一丝微弱的灵波。
正当他咬牙难决，那少军侯忽然策马上前，蹲身低下檀木枪尖，语音转为和缓。
“叫阿封是吧？”
他的声音里夹了几分玩味，“夜半闯军营，单凭一句寻亲便可脱身，也太看不起我等镇国军了。
左右你无兵刃威胁，先把人押回营帐查问。
千万留心，这年头藏好本命灵宝的能耐可不多。”
两名士兵上前，将他紧紧按住。
在被带离的那刻，封尧的目光落在少军侯身上，彼此交换了一个短暂却凌厉的眼神。
他听见副将低语：“江侯爷还挺有意思，这厮交给他考问，或许能查出点名堂。”
被押着越过营门，耳际传来金属撞击与烟火气息。
人族军镇的夜，远不像传言中那般死寂。
夜哨穿行，火把照亮石墙，银甲在晦暗中反射出刀锋冷意，兵卒步伐整齐，戍卫严密。
军营内，江牧语扔枪递给侍从，自顾自解膛卸盔，目光紧随着封尧一举一动，对副将吩咐道：“把人带到偏帐，我亲自问。”
偏帐灯火微弱，封尧被压在角落。
他察觉营寨西角设有引灵阵，防止外敌渗入，任何试图以灵力破阵者都如插翅难飞。
灯下，江牧语丢掉外甲，单衣走来，眼神锋锐如试剑。
“既然来了我的地界，不妨老实些。”
江牧语坐下，手指敲击桌案，“你既没族籍没路引，身着异服，却能躲过周边探哨。
我这军镇不收游侠，也不收难民。
说吧，是谁指使你来的？”
封尧抿唇，不肯吐露丝毫。
他的手指在衣袖间蜷缩，如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的藤蔓，背脊紧抵帐壁，仿佛随时准备跃起反击。
江牧语观其气度，非但不觉狼狈，反倒察觉他临危不乱、杀气内敛。
那双眸子清冷如晨雾，分明不是寻常小卒。
“罢了，拿你也无趣。
你既自称寻亲，镇外难民名册可有你的籍贯？
家门何处？
说谎只会坏了你的前程。”
封尧轻声道：“我被逼流落多年，家中早无活口。
只求暂居一宿，即刻启程。”
帐外传来急报之声，士兵跌撞而入：“江侯，有人夜闯营门！”
江牧语眉头一挑，起身抽枪：“何人？”
“自称灵医，随身携药箱。
说乃逃难至此，愿献医术助军，请君验明。”
“灵医？”
江牧语冷笑一声，朝副将使了个眼色，“将此人和阿封一并带来偏帐，让我查查，今夜还有多少巧遇。”
数息功夫，军士押来一名少女。
她披着笨拙的破袍，发髻凌乱，脸颊污痕难掩柔丽之色，眸中却透着从容。
碎发间一支玉饰若隐若现，似故意掩住光华。
封尧心头一震，几乎要认出那少女的身份。
可桑瑜早己压下心事，双目平静地望向江牧语。
“既然你等同夜而至，或许有缘。”
江牧语嗤笑，将两人对坐于灯下，“今日军中查得紧，无论你是逃难孤子，还是诡谲灵医，规矩都摆在这。
敢有异动，休怪我无情。”
他言语锋芒满布，实则锐目中己闪起怀疑的光。
但桑瑜坦然应承，温声递上药盒：“军中风寒阴邪易发，若侯爷不信，可试验药。
只是今夜风紧，如能容片刻歇息，便是恩德。”
帐内陷入短促沉默。
封尧屏息注视桑瑜，心中斑斓的疑团骤然翻涌——她怎知晓自己的踪迹？
抑或另有使命，将他一网打尽？
江牧语依然警惕，但却示意副将收下药盒，道：“于军营之内，不容多疑。
你二人暂在此夜，一应查验明日见分晓。”
门帘垂下，灯火映出帐内两道重重叠叠的身影。
封尧侧首低语，声音闷在喉头：“你怎会来此？
你到底是谁？”
桑瑜轻声答：“世有因缘无巧合，若要活命，且听我行事。”
帐外风声愈紧。
营火烧得正旺，军士巡逻不息。
三族命运的暗流，己在这边陲军镇卑微地涌动。
黑夜下，裂界簪的微光隐没于褴褛衣角，但它的重量，正悄悄将两人的命途拴在一处。
而远方初亮的晨曦，己在暗中翻卷新的风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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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记得父亲曾说，人族城镇虽不若灵域险恶，却绝无善地；一个身份可疑的流亡者，若被问出了破绽，结局只剩刀锋与锁链。
领队少年盯了他许久，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意。
他的战甲尚未磨出老伤，气派而不张扬，唯手中长枪萦绕着一缕寒芒，如溪水般冷静沉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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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门何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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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你等同夜而至，或许有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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敢有异动，休怪我无情。”
他言语锋芒满布，实则锐目中己闪起怀疑的光。
但桑瑜坦然应承，温声递上药盒：“军中风寒阴邪易发，若侯爷不信，可试验药。
只是今夜风紧，如能容片刻歇息，便是恩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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