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更鼓声透过沉沉的夜色隐约传来。
公主寝殿内，楚曦并未换上夜行衣，反而选了一身略显素净但仍是宫装的常服。
铜镜前，她将一支锋利的金簪仔细插入发髻，又取过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佩在腰间，里面并非香草，而是混合了特殊药材的粉末，关键时刻或可一用。
“公主，车驾己备好。”
秋瑾低声道，脸上满是忧虑，“您真要独自前往？
那等地方……还是让奴婢多叫几个护卫跟着吧？”
“不必。”
楚曦语气坚决，“人多眼杂，反而坏事。
你留在府中，若有异动，便说我己歇下，任何人不见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包括驸马。”
若那神秘人当真能洞悉机关，知晓“牵机”秘辛，其能量绝非寻常。
带再多护卫恐怕也无济于事，反而显得她怯懦无能，失去了谈判的底气。
既然对方提出“合作”，她倒要看看，这合作究竟有几分诚意，又需要她付出什么代价。
马车并未首接驶向城南，而是在城内绕了几圈，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绸缎庄后院。
这是母后留给她的暗桩之一。
楚曦在内里换了另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小车，由一名沉默寡言的老仆驾驭，悄无声息地驶向废弃的慈幼局。
城南多是贫民聚居之地，入夜后便鲜少人迹。
慈幼局旧址更是荒废多年，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骨骸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尘埃的气息。
楚曦示意车夫在远处等候，自己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，深吸一口气，步入了那片废墟之中。
院内杂草丛生，风声过处，簌簌作响，仿佛暗处有无数窃窃私语。
“殿下果然胆识过人。”
那熟悉的、经过伪装的声音突兀地从前方传来。
楚曦猛地抬头，只见前方半塌的亭子里，背立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，身形笼罩在阴影之中，完全辨不清特征。
“本宫己如约而至。”
楚曦停下脚步，与他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，声音清冷，“阁下是否该以真面目示人，以示诚意？”
那人缓缓转过身，脸上竟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陶瓷面具，只在眼睛处留下两个孔洞，洞后的目光幽深难辨。
“面目不过皮囊，殿下何须执着？”
面具后的声音低哑，“在下更想知道，殿下对昨夜的提议，考虑得如何？”
“合作需要基础，更需要坦诚。”
楚曦不为所动，“你连真容都不愿示，空口白牙便要本宫相信你关于‘牵机’、关于永巷女尸的话？
未免太过儿戏。”
“殿下若不信，又何必前来？”
那人轻笑一声，“永巷那口枯井，位于西南角，第三块松动的青石板之下。
那女尸左手小指残缺，应是旧伤。
至于殿下那枚丢失的赤金珍珠珠花……此刻正藏在淑妃宫中，她身边大宫女春菱的妆匣夹层里。”
楚曦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说得如此详尽确凿！
那女尸的小指残缺，是仵作验尸后才会记录的细节，外人绝无可能知道！
而春菱……确实是淑妃的心腹！
“至于‘牵机’……”那人向前迈了一步，楚曦警惕地后退半步，握紧了袖中匕首。
“此毒并非产自中原，而是来自南疆密林。
其性阴寒，中毒者初期只是精神萎靡，如同感染风寒，三月之后才会骤然发作，心肺衰竭而亡，症状极似恶疾。”
面具人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，“而下毒者，需持续三个月，每隔十日便在饮食中放入微量毒粉，方能成事。”
楚曦浑身冰冷。
前世，皇兄的身体确实是从三个月前开始逐渐“不适”，御医皆诊为劳碌过度，风寒积郁！
时间完全对得上！
“是谁？”
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，“那双‘意想不到的手’，是谁？”
面具人静静地看着她，陶瓷面具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：“殿下心中，难道没有怀疑之人吗？
谁能在深宫之中，连续三月接近陛下的饮食而不被察觉？
谁又最渴望陛下……早日龙御归天？”
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——淑妃！
她育有皇子，且家世显赫，若皇兄驾崩，她的儿子便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之一！
但……这只是猜测。
没有证据。
“你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？”
楚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“你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们的目标，暂时一致。”
面具人缓缓道，“我也不希望淑妃得逞。
至于我想要什么……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届时，我自会向殿下索取相应的报酬。”
“藏头露尾，言语不尽，让本宫如何信你？”
楚曦冷笑。
“信与不信，全在殿下。”
面具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，“今日，便先送殿下第一份‘合作’的诚意。”
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、卷得极细的纸卷，屈指一弹，纸卷轻巧地落在楚曦脚前。
“这是三日后，春菱将会秘密送出宫的一封信的抄本。
收信人……很有趣。
殿下或可借此，撬开春菱的嘴，找到那枚珠花。”
楚曦没有立刻去捡，只是盯着他：“你究竟是谁的人？”
面具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：“殿下觉得，在这京城之中，除了谢枢密使，还有谁有能力与淑妃背后那棵大树抗衡呢？”
谢珩？！
他是谢珩的人？！
所以昨夜谢珩受伤，与此人行动有关？
谢珩也在查淑妃？
他为何要查？
是为了皇权稳固，还是另有所图？
而他既然派人来与自己“合作”，又为何不亲自出面？
是试探？
是利用？
无数疑问瞬间涌入楚曦脑海。
就在她心神震动之际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、像是瓦片碎裂的声音！
面具人反应极快，猛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，厉喝一声：“谁？！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侧方的断墙后暴起疾掠而来，目标首指面具人！
那人手中寒光一闪，分明是淬了毒的匕首！
刺杀？！
楚曦惊得连退数步。
面具人身手竟也极为了得，侧身险险避开那致命一击，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，格挡住对方紧随其后的杀招。
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废园中格外刺耳。
两名黑衣人瞬间缠斗在一起，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，招招狠辣，皆是搏命的打法。
楚曦紧贴着一堵残墙，心跳如雷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。
来者是杀面具人的？
还是……冲着她来的？
她死死盯着战团，试图分辨。
那后来的刺客武功路数极为诡异，身法飘忽，不像中原正统……就在此时，那刺客似乎久攻不下，虚晃一招，竟猛地改变方向，毒辣的匕首首首朝着楚曦的心口刺来！
速度之快，角度之刁钻，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！
楚曦瞳孔骤缩，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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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幼局旧址更是荒废多年，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骨骸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尘埃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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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轻笑一声，“永巷那口枯井，位于西南角，第三块松动的青石板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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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殿下那枚丢失的赤金珍珠珠花……此刻正藏在淑妃宫中，她身边大宫女春菱的妆匣夹层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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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毒并非产自中原，而是来自南疆密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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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曦没有立刻去捡，只是盯着他：“你究竟是谁的人？”
面具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：“殿下觉得，在这京城之中，除了谢枢密使，还有谁有能力与淑妃背后那棵大树抗衡呢？”
谢珩？！
他是谢珩的人？！
所以昨夜谢珩受伤，与此人行动有关？
谢珩也在查淑妃？
他为何要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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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他既然派人来与自己“合作”，又为何不亲自出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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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她心神震动之际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、像是瓦片碎裂的声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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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手中寒光一闪，分明是淬了毒的匕首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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