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电话里，她却支支吾吾:
让儿子再等等，他年纪轻轻，撞一下不会死的。
我弟弟结婚不容易，钱我拿去给他当彩礼了。
我抱着浑身是血的儿子，眼睁睁看他咽了气，当场伤心过度昏厥。
再睁眼，重回到十年前。
还没成为我妻子的小青梅，正带着一身伤痕哭着扑进我怀里:
哥，你带我走吧。
这个重男轻女的家，我再也不想待了。
1
等我再次醒来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比轻盈。
半晌，才惊觉自己竟飘在半空中。
低头望去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搂着一个孩子倒在地上。
那不是我和儿子吗?
我这是魂魄离体了?
飘在空中，我看着老婆于淑兰急匆匆过来，盯着我和儿子的尸体直哆嗦:
……怎么就都走了，你个杀千刀的，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
你们好狠的心啊
儿子在家门口被撞了，我叫了救护车，但车还没到。
很快，老婆的哭喊声引来了邻居，众人围过来，七嘴舌。
快送医院
老婆怔了一下，竟摇了摇头，支支吾吾地开口: 他……他已经死了，我看就不用送了吧。
邻居斩钉截铁地喊道:
万一只是晕过去呢?不管咋样得抢救一下啊
可是……可是我看新闻说，那种保命救护车坐一次要好几十万，我们家现在哪拿得出这些闲钱啊。
这一瞬间，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。
和于淑兰结婚这么多年，我对她百依百顺，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。
可她先是为了弟弟结婚拿走了家里所有积蓄，如今竟为了省救护车的费用，直接放弃了我。
有邻居试图给我做心肺复苏。
老婆死活不愿意。
要是没救回来，你赔钱不?
一句话，堵死了我的所有生路。
我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僵硬。
丈母娘很快也赶了过来，瞧着兴冲冲地。
她一看我的尸体，立刻兴奋地拍掌:
太好了，死得好闺女，他的钱都能拿给你弟了，我再帮你打听个有钱的老头，你嫁过去好好伺候着，还能多换点钱贴补娘家
老婆闻言浑身一抖，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妈妈。
明明当初问她要钱时，明明挑拨她和我之间的感情时，她妈从来没说过要把她卖第二次。
老婆一脸悲戚，挣扎着开口。
妈，我不想嫁老头，我……
你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，不然我也不会把钱都给你弟——
闭嘴你个做姐姐的贴补弟弟还有错了?老公死了本来就应该再嫁，难不成还打算回家啃老吗
现在轮不到你个丫头片子说想不想，这事儿我和你爸做主了
丈母娘不再像我活着时那般对老婆客气亲昵，看向她的眼神如同打量一件贬值的商品。
露出真面目的丈母娘懒得再虚与委蛇，丢下这句话后，便嚷嚷着要给儿子煲汤，顺手搜刮走我的手机电脑后，便离开了。
留下老婆一个人怔在原地。
好半晌，她才终于意识到，自己又被卖了。
可这一次，再也不会有人主动把她护在身后，替她出头说话了。
她突然嚎啕大哭，那哭声听起来竟比初见我尸体时还要悲恸几分。
眼前发生的一幕，我心中只感到无比的讽刺。
这不是她妈第一次卖她。
当初是我不顾一切把她救出火海，可这个白眼狼却忘恩负义，反过来狠狠背刺了我一刀
我瞎眼遭报应尚不足惜，可怜我儿子也受牵连而死
想到这里，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愤怒。
仿佛有一团烈火在不停灼烧着我的灵魂，我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被一股力量扯向未知的深渊。
再睁眼，便看见年轻版的于淑兰哭着扑到我怀里，哽咽着说:
哥，求你救救我，我以后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
这不是十年前的一幕吗?
我重生了?
我下意识一把将她推开，随即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，僵硬地解释:
不好意思，我不是故意的。
男女有别，你还是离我远点，免得传闲话。
2
于淑兰傻眼了。
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。
她迅速抹了把眼泪，泪眼蒙眬地望着我:
哥，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?
若是上一世的我，听到这话定会心头一热，傻呵呵地回复这个我暗恋了十年的女孩一个字——
爱。
可现在，我只觉得好笑。
上一世我带她逃离老家，换来的是什么?
她爸妈直接将我告上法庭，说我拐卖妇女。
我请求于淑兰出庭作证，告诉法官她是自愿跟我走的。
可没想到，她竟在法庭上当场翻供，反而站在她父母那边帮腔:
是他逼我的，我不想跟她走。
最终，我不仅花光所有积蓄，还向父母借了一大笔钱赔偿她家，才换来和解撤诉。
而于淑兰的弟弟，在这件事后，美滋滋地拿着我的补偿款去了澳洲留学。
事后，于淑兰对着我哭得梨花带雨，不停哀求我的原谅:
对不起，我太软弱了。我爸妈说如果我不帮他们说话，就找人打死咱们俩，我是怕得要命才那么说的，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啊，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
那时的我竟信了她这套说辞，最终还是原谅了她
现在想来，我简直是脑子进水，蠢得无可救药。
此刻，我盯着于淑兰哭红的双眼，愣是没给她半分心疼的神色。
见我毫无反应，她抽抽搭搭地开口，语气里裹着质疑和愠怒:
你是不是不爱我了，你嫌我家境不好，给不了你助力，你不想娶我了，是不是?
我冷笑一声，直接戳破她家的算计:
不被你家讹诈，不掏空家底帮你弟实现留学梦，就要被你道德绑架?
听到我这么一说，于淑兰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。
估计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。
3
于淑兰很快收敛表情，重新摆出楚楚可怜的姿态。
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，我是真心想跟你走，组建我们自己的小家。
够了，别演了。你这种扶弟魔，被家里人当工具人使唤也是活该。
你
于淑兰一口气没喘上来，站在原地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我趁机转身离开，匆匆赶回家里收拾行李。
你这是要带着于家那丫头跑?也好，也好。跑了就别回来，爸妈那里我会照顾好的，你定时打钱就行
听到这声音，我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。
转过身，果然看到我大哥那张令人生厌的脸。
我和他之间素来不睦，大哥只要自己一倒霉，就固执地认为是我在背后害他。
没考上高中，怪我和他属相犯冲克走了考运。
找不到工作，怪我常年进厂打工吸走了他的气运。
三十多岁没成家，更怪我出生让家境变复杂。
总之，他从不反省自己，永远把失败归咎于我。
现在咱们立个字据，你以后每月的工资至少要往家里交一半，爸妈是两个人，你和于家丫头也是两个人，工资正好平分。
我瞥了眼窗户缝里露出的半截头顶，突然一笑。
好啊，既然你这么说，那咱们一家人也得共患难，以后如果我欠债了，你们也得替我承担一半。
那可不行
大哥断然拒绝。
我对此并不意外。
上一世我找家里借钱时，他开出的利息比高利贷还高。
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眉心一紧。
到时候你要赔于家那么多钱，还指望我们做慈善帮你掏啊?你倒是打得好算盘
